1978年3月10日,上午10点。一位马姓中年男人回到位于中关村34楼110号的家中。当他打开大门,就见妻子陈惠茹躺在地上,旁边有大量血迹。惊讶万分的马XX赶紧报案。北京市公安局和海淀区分局立即派出干警赶赴现场,进行勘察和询问。由于马XX的单位是中国科学院,因此科学院党委非常重视,有关领导亲自到现场去查看,听取汇报,并作出指示,希望尽快破案,给犯罪分子以应有的惩处。公安干警立即组成19人的专案组,展开侦破工作。
现场位于中关村科学院宿舍34楼110号底层,一个三间单元内,尸体仰卧在中间的水泥地上。地上有大量血迹。经法医鉴定,死者前额有钝器打击造成的裂伤,两只眼睛青肿,左鼻骨折,左、右枕部有裂伤十多处。颈部有索沟和一条3米长的细麻绳。腹部有切割伤,肠子露在外面。死者的两手有抵抗伤。里屋沙发上有血迹。沙发后墙上的血迹有34点,高120公分。外屋西墙和门上有5处血迹,高度为120至150公分。墙上的血迹中沾有毛发,石灰墙皮上有头发的压痕。在厕所内的水池上,也有微量血迹。四个窗户关闭着,屋内的陈设没有翻动的迹象。死者的手腕戴的表,桌上放着的一块表、收音机、照相机和一千多元现金的存折都没有丢失、死者衣着整齐,也没有发现奸污的迹象。因此可以确定,这不是谋财害命。
这是一起比较复杂的凶杀案。案发地区的各个重要单位比较多,死者的社会关系也很复杂。她是1950年归国华侨,其父陈XX是香港大资本家,社会交往比一般的老百姓要丰富。陈惠茹在北京市无线电元件二厂做会计,平时与金钱往来比较多。尤为主要的是,中关村地区人口稠密,往来人员频繁,大白天在人口集中的楼群里作案,现场情况紊乱,尸体受伤的方式多样,有钝器伤、锐器伤和勒痕,这无疑给案件侦破造成了一定困难。
第一:从案发时间上看,在上午8点半到10点之间,这正好是上班时间,而死者当日休息,一个人在家,这说明犯罪分子对死者家中的情况比较熟悉。
第二:从伤势上看,头部的钝器伤可能是斧背或条形钝器造成的。腹部的切割伤则是刀子形成的,勒颈绳子是捆绑用的细麻绳。
第四:犯罪过程可能是先在沙发前猛烈撞击头部时,死者挣扎抵抗跑到外屋,随后又被凶手抓住头发,在墙上碰撞,撞晕后又被绳子勒颈,而后又撩起上衣剖腹。
第五:犯罪分子虽然对死者家中情况熟悉,但没有作案经验,未能击中要害。极有可能是年老体弱的人,或者是妇女所为。
第六:死者年老,作风正派,没有奸污迹象,不是奸情杀人;贵重物品没有丢失,不是谋财害命;犯罪分子手段毒辣,又打,又撞,又勒,又砍,看来与死者有极大仇恨,私仇报复的可能性很大!在分析案情的基础上,专案组制定了侦查方案:向社会公布案情,广泛发动群众提供线索;对死者所在的原单位科学仪器厂,现所在的单位无线电二厂,进行摸底排查;对死者及其家中的主要社会关系进行调查;对其丈夫马XX的活动进行调查;深入访问死者住家周围群众进行了解情况;对现场的情况做进一步的核查研究。
为了尽快破案,专案组先后召开75个单位的保卫干部会,52个居民主任、治保委员会,向他们提出要求,征集线索。短短几天内就收到可疑情况400多件。尤其是在对科学仪器厂和无线电厂进行摸底排查时,对现场周围6个居民街,360多户的1000多人挨家挨户调查访问,对死者的社会关系34人逐一进行调查。
陈惠茹年老体弱,胆小怕事。遇害的那天他丈夫早上7点50分左右离家上班。她的子女也在7点半左右去上班或者去上学。平时陈惠茹一个人在家都是关着门,不是熟悉的人不让进屋。但是,排查陈惠茹的亲友和社会关系,并没有与作案时间吻合的。作为在闹市区发生的一件杀人案,对周边居民的影响很大,假如不能尽快破案,凶手是否还会作案谁也无法保证。
案发现场由于群众救人已经遭到严重破坏,这无疑给侦查工作带来困难。但是,在经过多次勘察后,刑事侦查人员还是在沙发前20公分的水泥地面上,提取到两个不完整的足迹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专案组对到过现场的人逐个了解比对,并最终证实:
为了解决第一个问题,技术人员走访了北京市54个鞋厂和许多鞋店,请老工人、技术人员共同研究,最终确定是北京东单鞋皮鞋厂生产的23号翻毛女皮鞋。专案组请公安部技术所的同志反复研究认定为,有同一认定价值!
果然这个情况公布后,群众议论纷纷,有人说有了这双鞋子这件杀人案肯定能破。他们围绕谁有这双鞋子展开了讨论,反映了不少情况。最终,专案组经过汇总线索后,目标集中到图书馆两名工作人员身上。群众反映:图书馆某工作组副组长张瑞学有这种鞋,案发当天还见她穿过,后来就不见她再穿过。随着群众反映的情况集中到张瑞学身上,专案组又得到线索:张瑞学与死者的丈夫马XX乱搞两性关系,又反映张瑞学在发案当天上午一上班就去医院看病,直到工间休息时才回来!至此,张瑞学的作案嫌疑陡然上升,公安干警对其开始专案侦查。
张瑞学,女,46岁,河北省高阳县人。1959年到科学院图书馆工作。1974年以来,张瑞学与陈惠茹的丈夫马XX关系暧昧。但是今天二月以来,马XX忽然对她态度冷淡,两人见面也不说话。张瑞学心狠手辣,历史上曾因为嫉妒而陷害他人受过3次处分,因此她有杀害陈惠茹的因素。
尤为主要的是,案发那天上午,张瑞学上午八点声称要去医院看病,十点半才能回来。侦查员经过调查发现,张瑞学9点去看病,只用了十几分钟。由图书馆到医院往返只需要16分钟,连通看病总共用半小时。但是,张瑞学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,还有一个多小时去向不明。
为了进一步了解张瑞学的情况和控制她的活动。干警们在图书馆物色了两位和张瑞学关系比较好,思想上可靠,并愿意协助公安机关工作的同志作为“线人”,随时反映张瑞学的情况。果然不出所料,线人反映了别人难以了解到的情况,对案件的侦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当公安干警公布现场发现的两枚足迹后,张瑞学的情绪更加反常,甚至演了一出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的丑剧。
一天晚饭后,张瑞学像往常一样到我公安机关安插的“线人”家中聊天,一进门她就躺在床上,把脚放在床头横栏上说道:“
听说犯罪分子也穿一双翻毛女皮鞋,还在现场留下足迹了,这也太不谨慎了吧?我家也有一双翻毛女皮鞋,但不是我穿的,而是我女儿穿的
线人还反映:当公安机关公布足迹后,张瑞学说这几天她总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心里老害怕。根据这些调查材料,公安机关研究后初步认为:张瑞学有杀害陈惠茹的嫌疑,但还没有直接证据,尤其是翻毛女皮鞋!
为了查明这个问题,公安干警找来张瑞学女儿与他同学们的合影照片,经群众鉴定,并通过放大镜检查,最终证实张瑞学女儿穿的翻毛女皮鞋,不是张瑞学的翻毛女皮鞋,张瑞学另有一双翻毛女皮鞋。但是,经过公安干警秘密搜查张瑞学的家,并没有发现张瑞学的翻毛女皮鞋。
此时距离陈惠茹遇害已经过去20多天。时间越长越对公安机关的破案越造成困扰。为了快速收紧对张瑞学的控制,抓到张瑞学更多线索和证据,专案组决定找马XX谈话。在政策的教育下,干警指出他隐瞒了重大问题,要他老实交代。马XX觉察到干警已经掌握他和张瑞学的问题,便承认了与张瑞学有男女关系上的来往,同时并指出,
干警们决定,由张瑞学供职的科学院领导找张瑞学谈话,交代政策,进行教育,力求让张瑞学自行坦白。
经过两次谈话后,张瑞学交代了和马XX乱搞男女关系的问题。但对杀人的问题仍然闭口不谈。后经反复交代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”的政策,瓦解她的思想防线,并给她留了一线希望,张瑞学终于交代了杀人事实:
原来,自从1978年2月以来,马XX忽然对她很冷淡,甚至见面都不说话。此时又见马XX帮助陈惠茹办理调回科学仪器厂的申请,张瑞学就认为马很不仗义,因此怀恨在心,蓄意对马进行报复。但由于个人体弱力不从心,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,张瑞学决定杀死陈惠茹以报复马XX,心想,“
”张瑞学准备了自行车轴一根,麻绳一根,于10日上午8点半以去医院看病为由,径直走到陈惠茹家。张瑞学诡称借东西,当陈惠茹开门后,在沙发底下拿东西时,张瑞学用自行车中轴猛击陈惠茹的头部,陈惠茹挣扎着跑到外屋,又被张瑞学抓住,先在墙上撞头,后按在地上撞头,并打陈惠茹的前额以及两眼。陈惠茹昏迷后,张瑞学掏出绳子在陈惠茹脖子上勒了三圈,在前面打了一个死结。张瑞学还唯恐陈惠茹不死,又到厨房拿来菜刀,朝陈惠茹肚子上斫去。张瑞学去厨房洗了刀放回原处。回家擦干衣服上的血迹,去医院看病,约10点20分回到办公室。为了消灭罪证,张瑞学当晚就把衣服洗了,次日又把翻毛女皮鞋剪毁,鞋帮扔到垃圾站,鞋底扔在公厕内。
自行车中轴经化验有血迹的反映,张瑞学穿的衣服已经洗过,但棉衣、棉裤上均有大量血迹渗透,经化验证明,与陈惠茹的血型一致。根据张瑞学的供述来看,与现场的勘察情况完全一致。
自古以来都是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”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。狐狸无论怎样狡猾都会露出尾巴。法不容情,法不藏奸,伸手必被捉,张瑞学最终自食其果,付出了法律代价!
广大的公安干警积极进行法制宣传,动员各方面的力量,在与犯罪分子的搏斗中展现了精益求精的技术和侦查思维。就如在此案中,在犯罪现场已经严重破坏的情况下,仍然在沙发旁边提取到两枚残损的足迹,查找到犯罪分子的翻毛女皮鞋,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重要物证。